雪无涯从未见过这样广阔的天地。
走过大兴安岭,看见兔子挥动胡萝卜殴打妖魔鬼怪。那痞里痞气的兔子问他是何许人也,雪无涯赶忙答道是北原修行的狐妖。兔子一听是北原的狐妖当即来了兴趣,问这段时日的承冕仪式是怎么回事,九霄是不是抽风了。
雪无涯赶忙回答说,是啊是啊,那九霄要害人啊!曾经的北原旧主都被九霄残忍杀害了,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九州本地的生灵!听完兔子大惊失色,她虽然不信,却见雪无涯的神情做不得假,于是问可有证据。
雪无涯犹豫再三呼唤出伥鬼,令伥鬼一五一十地复述给兔子听。
兔子耳朵竖起,大叫一声果然如此!我老早就觉得那玩意不对劲!一旁被殴打的妖魔则小声询问说,大姐您不是才夸赞九霄神君英明神武战力非凡么?
兔子握住雪无涯的手,卷走了一头伥鬼作为铁证,并愿意帮助抵挡经过这一地界的追兵,至于其他的事情则爱莫能助了。说罢告别雪无涯,转身接着殴打妖魔鬼怪了。
九霄卫会不会在那兔子的殴打范围里,雪无涯不知道,他刚出大兴安岭便撞上了五仙家的送仙仪式。
红的绿的仙家的,锣的鼓的唢呐的。
一伙人敲锣打鼓,毕恭毕敬,另一伙人抬着轿子,轿子的薄纱帷幕下摆动着几条狐狸尾巴。
雪无涯本想装作路人走过,谁料那伙人突然停了下来,他们恭恭敬敬地请出轿子上的狐仙,见那狐仙眉目含情,婀娜多姿,刷的一下便走到了雪无涯的面前,娇滴滴地唤了声前辈好。雪无涯说我算哪门子的前辈,才阳神修为。
狐仙娇笑道:“咱们狐仙可不看那啥子修为,只看尾巴数。”
虽是娇笑,却带着一口浓厚的炎国东北的口音。
雪无涯摇头正要离开,又被那狐仙叫住,狐仙说:“我瞧您有心事,想必是那北原的事情,近日的通缉令可是全九州都是,您不正是那被通缉的圣子大人么?”
“害!您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,之前咱们家里的小辈回来了,特意捎回来一个消息,说北原里藏着秽物。咱们五仙家老早就觉得那九霄不对劲,可是让咱们抓住了把柄。您一句话,咱们五仙家帮您挡住那叛贼!”
“不了不了。”雪无涯心道自己也是狐狸,狐狸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买卖,到时候肯定要被卖掉。
这时又来一伙人,黄皮子抬的轿辇堵在路口。
轿帘一掀蹦出个穿金戴银的黄仙,张嘴便是大碴子味,拱手便道:“瞅啥呢老妹儿?这白毛狐狸可是咱家贵客!咱们的九霄圣子大人!”
追着痕迹来的九霄卫刚到这地界,地面突然钻出千百条青蛇。
柳仙盘在枯树枝头吐信子,蛇群眨眼间结成困阵。灰仙蹲在房梁嗑瓜子,每吐一粒瓜子皮便化作一道飞剑,把追兵玄甲扎得跟刺猬似的。雪无涯听见了动静,眼神却有些惊恐,他倒是没有料到五仙家真敢对九霄卫动手,难道不怕九霄日后清算?
五仙家里可没有律道。
“前辈是往南边走咯!”白仙老太太杵着拐杖往雪无涯怀里塞了包药渣,“遇见头顶雷纹的龟孙儿,扬一把这药渣子,保准他裤裆里钻刺猬……啊,不是,这都是些飞剑,抓一把就能成剑阵,保前辈安然无恙!”
雪无涯只觉得手里的包袱烫手得很。
他从来不觉得这样的好意能无缘无故地出现。
兴许是看出了雪无涯的想法,那狐仙笑道:“前辈倒是胆小如鼠呢,您也是只狐狸,还是只天赋异禀的九尾狐狸。怎的不想想那九霄在北原这么大的动静,闹出这么些事,偌大一个九州没人在乎么?咱们不过是听令行事,早就有大人物觉得那九霄神君的诡异,要对其施压,您是正好撞上好时候哩!”
“轰隆隆!”天空响起一阵密集的雷声。
天空一角,一只巴掌大小的灰仙操控着巨型战舰将九霄卫一个一个轰下天空,戴着一副大墨镜,嘴里叼着烟杆,嘴里念着“突突突”。
…………
雪无涯就这样离开了炎国东北。
他早已做好了被九州通缉的准备,却不曾想事情会成这副模样。
以为将逆行通缉之灾,可北原外压根阳光灿烂,风景大好。
行至幽州地界,雪无涯的九条狐尾挂满了百家红绳。
黄仙在每根红绳系了平安符,此刻这些平安符正随夜风叮当作响。
雪无涯望着地平线浮现的巍峨城墙,瞥见天边的烟火,那不是法术流光,而是凡人燃放的爆竹。
城门口蒸汽车喷着符箓驱动的白烟,扛着冰糖葫芦垛的老汉与手捧罗盘的方士擦肩而过。雪无涯没见过这光景,引他来这的狐仙倒是自在,停在老汉面前讨了串冰糖葫芦,又对那走过的方士说里罗盘走偏了方位。看上去狐仙经常来这,她径直走进了这座辉煌又杂糅的人类帝都。
连禁制都没有。
城门口也没有什么守卫,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走了进来。
“您瞅啥呢?”狐仙见雪无涯站在原地东张西望。
雪无涯在找南烛。
自从出了北原,那家伙便说你自由了,用不着我操心,拍拍手就拎起刀钻回北原了。这个男人留了口信,说等雪无涯到了炎国帝都,他会跟过来。所以雪无涯在找南烛的踪迹,哪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真的相信。偌大一座帝城,就算南烛在这里也不会这样巧合地出现在他面前。
行人们好奇地打量雪无涯的造型,这种九尾狐狸在帝城也很是稀奇,尤其是尾巴上挂满了平安符的打扮。
“走了您!还愣着作甚?”狐仙招手。
雪无涯拖着一尾巴的木牌红绳跟着狐仙钻进胡同,七拐八绕停在一间挂着“东北铁锅炖”的幌子的道观前。
不远处有人在说书。
是个戴着墨镜拉二胡的……年轻人。
“嘿!那九霄不似人君,引来污秽占了北原嘞!瞧见圣子那可怜,娇花一朵不管不顾怎能行?”
雪无涯愣住了,因为这声音听得着实熟悉。
人群散开,说书的年轻人摘下墨镜,冲雪无涯一笑道:“一段时候未见,造型挺别致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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