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衣,玄裤。
轻骑鬃飞扬,少年正轻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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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二十年。
八月,傍晚。
一轮红日斜挂西天。
昌乐郊外,田旁土路,一匹白色骏马放慢了步伐,缓辔而行。
田野里农人在三三两两散布其间,锄草、松土劳作。
马上少年身穿白衬衣、黑色学生制服裤,头戴学生制服帽,帽下一张俊朗的面容,挺鼻、星目,嘴角、眼里总含有一丝微笑。那浅浅少年人纯净的微笑中又含着些许轻佻。
这样的装束在这田野里格外的醒目。
那些干活的农人远远抬头瞭一眼就知道是谁了,不用问定是黄财东家的二少爷黄麒麟,小黄庄方圆几十里只有他在省城上大学,穿这样的校服。
清风拂面,黄麒麟欣赏着路边的风景。
突然他看见前面地里远远有一个人站了起来,将割好的一捆青草放到了柳筐里。
那个少女的身影太熟悉了,她弯着腰,将柳筐里的草压实,少女的曲线展现无遗,随着动作那条垂在脑后的长辫也跟着摇动。
黄麒麟笑了。他轻轻地下了马。
那个少女正蹲在那里挑拣着羊儿爱吃的草割着,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了一声狗儿被踩了爪子“吱儿、吱儿”的叫声,少女被吓了一跳,本能地提着鎌刀赶快转过了身。
转过身来,却是一张少年的笑脸。
“怎么样,我学得象吧?”黄麒麟笑着说。
那少女举起了鎌刀、做势吓他:“你怎么不学恶狗声,小心我真的会砍你一鎌刀啊!”
黄麒麟望着少女脸上流下的汗珠,从裤兜里掏出手帕来递过去:“来,擦一下汗!”
少女抬袖抹了一把汗,好看的鹅蛋脸红扑扑的:“不敢用你大少爷的白手帕,怕弄脏了!”
黄麒麟说:“这会儿天气挺凉爽,怎么还出了一头的汗啊?”
少女说:“你是大少爷,骑着马兜风自然凉快了,你试一试一下午割五筐草再走五趟,看你会是什么样子!”
黄麒麟笑着说:“我回去给我爹一说,以后娶了你过门,你做了我们黄家二少奶奶,就不用每天出力做活了!”
少女佯装生气,又举了一下镰刀:“你这有钱人家的少爷,一天没事儿碰到我们穷人家的女孩子就占便宜。好了,你大少爷忙你的,我要割草了!”
黄麒麟叹了一口气:“织云,你这是撵我走啊?”
原来这少女叫织云,这么好听的名字。
织云说:“我哪敢啊,这又不是我家里,你麒麟大少爷想呆就呆、想走就走,说起来这一块儿的田地大多是你们黄家的,干活的不是租你们家的地,就是你们家的长工,谁敢撵你走啊?!不过是我要干活儿了,不干完活,回到家是要挨爹骂的!”
黄麒麟叫道:“嗬,这也不过半年多不见,也不叫麒麟哥了,也不想着陪我多说一会儿话。”
他眼睛一亮:“哎,我有个办法,你陪我说会儿话,等会儿我回家,从我家马棚内装上一篓草,帮你送到你家门口,这样不是你爹就不说你了吗!”
织云扁了扁嘴,说:“明知道你是骗我,好吧,就陪你说会儿话吧。”
黄麒麟笑着说:“织云,小时候不懂事不算,现在长大了,我哪有说过骗过你的话?”
他举起了手来:“老天在上,我黄麒麟现在若说一句欺骗织云的话,就被老天你派雷神轰电母劈!”
织云捂嘴笑了:“你小心着噢,现在还是夏天,这傍晚常常打雷闪电说来就来。”
黄麒麟笑着摇了摇头:“你呀,别人是拿我没办法,我是拿你没办法。”
织云说:“好了,不开玩笑了,我问你,你回来多少天了?”
“放暑假不停就回来了,这都有一个多月了,一直想见你,却没碰到你。”
织云说:“见我干什么呀?又不是小时候了,还能在一起玩?”
黄麒麟说:“见你有说不完的话呀!”
织云板了脸说:“黄麒麟,好好说话,你再老说这样不三不四的话,就赶紧骑上马的忙你的事情去。”
“怎么啦?难道不许说真话吗?只能说你吃了吗、我吃了呀这样的话啊?”
“那好,我问你,你说真话,你这会儿准备干什么去呀?”
“我准备去县城去——”
“对呀,这才是实话,你这么晚去县城,肯定是去吃喝嫖赌去了,玩够了明早才回家。”
“一二!”
织云奇道:“什么一二?”
黄麒麟笑着说:“吃喝嫖赌啊,只做前面一二吃喝之事,你不知道,学校的饭太单调了,就那么两三样,吃了一学期,只想回来到县城下馆子换口味呢!”
“那不大清早去,偏要傍晚去,难道还能吃喝一晚上啊?”
黄麒麟笑道:“我家县城里面有铺子,我晚上不会睡在店里?哪象你想的去什么妓馆鬼混一晚上。”
织云捂嘴笑道:“我哪有说,这可是你说得!”
黄麒麟说:“你不信我我就没办法讲了,我回来这一个多月,每次去县城我都骑马走这条小路,还不是为了能碰见你,可是直到今天才碰见了你。”
织云笑道:“算你蒙对了,我姑夫去世了,我娘叫我到姑妈家多住一段时间,陪陪姑妈说说话,也是才回来两天呢!”
黄麒麟叫道:“哪是蒙对的啊!我哪里知道你姑丈家的事啊?”
“所以说算你蒙对了嘛!”织云笑着说,又问道:“哎,你上的洋学堂叫什么名字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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